布貢達痛呼一聲,依然前奔,宋訣陵並不追趕,只垂刀任由血順著刀槽滑落於茫茫雪原。
紅,白,好生刺目的兩般顏色。
宋訣陵略窺一眼,心頭一晃,又念著了稷州那雪中梅。
瘋了。
他甩頭。
「咻——」
身後迅猛飛矢朝他直射而來,被他背手攔下。他從容縱馬回身,面無表情地朝那不識好歹的弓手行去。
那弓手張皇不已,還沒來得及看清宋訣陵的刀影,自個兒頸間呲冒的血先將宋訣陵的面容濺得血紅一片。
宋訣陵照舊沒說話,只將面上濃稠的血滴抹開,如霧似紗。然在他忙著斬殺蘅秦小兵時,那負傷的布貢達又迎上了燕綏淮。
布貢達高舉雙斧,砍在燕綏淮那柄唐刀之上,高喝:「你們魏人占盡大好河山,我們蘅秦十八部卻唯能在沙草中苦苦儲備冬糧,這豈公平麼?!」
燕綏淮用兩指抵住劍身,罵說:「北土貧瘠,而我魏沃土千里,你不怪你們長生天,我當你不愚昧!可我告訴你,欲得魏糧草,你們唯有歸順!叫你們十八部連同你們的神明都給魏家廟堂點香磕頭!!」
說罷,燕綏淮雙手揮刀,猛然抽離轉而朝布貢達斜劈過去,一招即叫那厚斧頭霎時崩解如若紙片。布貢達到底經過風浪萬千,這會兒豪不慌亂,只攥緊左斧,略微掂了掂便朝燕綏淮的脖頸砍去。
斧頭掀起一陣疾風,只是由於太過張揚,反叫燕綏淮這五感尤強者輕易躲了去。他撇頭順勢拼刀而上,直衝布貢達面門,布貢達卻哼笑著輕易用斧擋開了那一擊。
誰料燕綏淮竟也隨之勾唇而笑,他說:「布貢達,你知道為何他們總說宋訣陵可怕麼?因為他殺人不眨眼,因為他刀比聲還要更快——!」
那布貢達心下一驚,忙伸手護住後頸,誰料宋訣陵這廝已雙手挺身握刀,一瞬便將他的指頭連帶頭顱一併砍下。
布貢達適才將轡繩繞在手間,沒頭身往下跌時,拽著了身下佩重甲的高馬,那畜牲高抬馬蹄,踹傷了來不及躲避的紫章錦。一剎馬失前蹄,竟是猝然將宋訣陵給甩入雪中。
宋訣陵跌落在布貢達頭顱側旁,被急急襲來的蘅秦小兵用鉞砸傷了額,只是他刀沒脫手,輕輕一揮動,那偷襲者便死了。
甲太重,摔得宋訣陵頭暈目眩,加上連日操勞,這會兒眼皮已是攔不住要闔。
宋訣陵覺得如今自己必死無疑,只是想,若是季徯秩知曉可會哭麼?
他想了想。
應是無關痛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