局上的人单不单身我基本看一眼就猜的个七八分,猜不出的你也能从朋友圈里看出蛛丝马迹。
而他,偏是个猜不透的人。
侧面打听怕他察觉,朋友圈又干干净净,虽说局上的人是无法从节庆行程看出来的,他们本来就不是那号踏实过日子的人,可我跟他交往不算浅,这么一回想大小节日,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。
这就奇了。
于是周六我边跟他挑着礼物,边玩笑似的试探,一下是他家里装修是不是也自己挑,一下是过年跟谁一起过。
可他的答案只有一个,“我妈。”
“您,不是个妈宝吧?”我略显无语。
他满不在乎,“有妈的孩子是个宝。”
……得,这我就没法接了。
“装修不爱操心,以前买的房子都是我妈帮我盯,过年呢我妈是自己过的,我肯定要陪她。”
我有点意外,因为隐约记得之前何谷提起过,问叔叔如何如何。
“我爸妈不住一起,我妈比较有个性,不爱凑热闹。”
我点点头,“怪不得,看来你是随妈。”
“你这么叫我妈,不合适吧。”
我白了他一眼,伸手要拍他,他笑呵呵拿手推推我走开,指着一组烛杯示意,“这个不错,何谷这人好个情调,你送这个吧。”
回去路上我又问他,“所以你是独生子吗?”
他半天没说话,我转头看他,他眼神打量地瞟了我一眼,看得我有点尴尬,觉得是不是打听太多了。
“我就随便问问,因为你的年纪……”
我试图用玩笑摺过去,而他只是无语地摇头笑笑,过会儿回了个不是,并没有与我深谈的意思。
到家的时候,我琢磨着要不要跟他说个节日快乐,也很想再开个玩笑问问,你今天不去过节吗。
我回头看他,他的眼睛黑亮精神,坚定锐利,他跟我说天黑了快上去,温居那天他来接我,于是我只说了个再见。
他一定不会这样的,我想。
如果他有话,定是直截了当,大大方方地问。他应该就是那种要什么就势在必得,不要什么强塞给他也会吐出来的,他不喜欢就会当众怼你一跟头,更不喜欢就理都不理。虽然我还没见过他喜欢什么的样子,他最多是不排斥。
他自信满满,向来一开口就总觉得他赢定了。
不像我,我这样的犹豫不决期期艾艾。
再试探下去,就显得没趣儿了,我决定住口。
何谷温居那日,吃完了饭大家玩儿起来,三杯酒下肚我就上头了。
何谷偏不饶我,“妹妹,今天我的局,可没人护着你了,你敢说是我晚辈,你今天别想跑了。”
我站起来,边被何谷揪着喝酒边隔着桌子骂他大嘴巴,他事不关己地摊摊手,完全没有帮我的意思。
我急急找补,“我明明说的是,人家何谷是被你连累!”
何谷恍然大悟,跟大家一起起哄起来,他嘴里笑骂一声什么,啪地一拍桌子,“是我也不行啊!”
闹了半场,我逮着空躲到洗手间醒酒。
方才他们齐齐打岔开涮,因为我一个口误,争相拒担这个长辈的名头,各个声高气壮,什么应酬局上的畏惧周全,溜须攀附,通通没有,只有哥们间才见得的没大小,没分寸。
他也难得在这种场合上甘落下风,只跟大家玩笑互怼几句,其余时候只在旁边喝酒抽烟,当一个旁观者,将那些冲着自己来的贬损照单全收,认下自己是桌上最大的,无论何种冒犯他都自觉有趣,时不时的跟着大家一起爽朗大笑。
我喝得晕乎,却看着开心,只有他跟这些哥们在一起的时候,我才觉得我认识他多几分。
他没那么拘束,笑的时候更多,虽然一样不好惹,可你看得出这个场合上,他也舒服。
不是平时那种不在乎的自在,而是因为信任的松弛。
“没事吧?”
正想着,他过来找我,可能我喝得时间概念模糊,离场太久了。
他歪着头打量我,我摇摇头。
“喝开心了。”
“嗯,开心啊。”
真的很开心,我也很少遇见这样放松的局了,还是因为认识他,让我在这种泡沫一般的灯红酒绿里抓住了一点真实。
我坐没坐相地横在小沙发里,脚翘在扶手上,撑着脸眯眼看他。
“你酒量真好,现在还能,这么衣冠楚楚的,端端正正站在这,点评别人的醉相。”
我眨眨眼,他在我眼前晃啊晃的,又蹲下来凑近了瞧瞧我。
我想闭上眼养养精神,下一秒就是被他搀着走,何谷边给我把衣服披上,边问要不就住他这。
再下一秒就是被一口风呛住了,我强撑着睁开眼,只看见他深色的大衣像一堵墙一样,于是我一埋头藏进风吹不到的地方。
再睁眼的时候我已经睡醒了一觉,车停在某个黑漆漆的陌生路边,司机位上没人,他在我旁边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。
我虽然还晕着,但比刚才好多了,车上的表显示半夜两点多,不算很晚。
我想叫他又莫名有点犹豫,于是凑近了点,靠在椅背上等他醒过来。
我心里有事,手上没数,等着等着就开始这碰碰,那摸摸,终于给他扰醒了。
他回头看我,“醒了。”
我眯着眼睛,凑到他脸前咫尺距离,仔细端详他的表情,他也这么观察着我,他的眼睛那么平静镇定,他的呼吸声能经过我耳边。
我看着看着忽然心跳加速起来,一偏头趴在他肩膀上。
“喝多了。”
他半天没说话,轻微的换换姿势,更是碰都没碰我一下。
“你刚才喝多了,现在可没有。”
一句话听得我精神了,我坐起来,手还扶着他肩膀,借着酒劲放肆打量他。
他直勾勾的挑衅一样看着我,满眼的不信,一贯的那副我能拿他怎样的表情,看得我直接搂上他脖子凑近了。
“小江,已经跟黄总开始推进项目了。”他忽然开口说。
“我知道,我们在跟进。”
“你是不是忘了,走完流程,我就是你甲方了。”
我一句脏话差点就直接骂出来,一把把他推开,坐那缓了一会儿还是不解气,回看他老神在在的得意样,又上手去推了他一把。
他就这么让我推,也不反抗,还笑么呵的靠在那,一副拿捏了我的得意,
我瞪着他,忽然不爽起来,又扑上去,按着他胸口。
手底下摸着他呼吸心跳,眼前摆着这一桌漂亮宴席,各个像撒了猫薄荷一样,多看一眼就晕头转向,还冒着热乎气儿,从你七窍钻进五脏六腑,哪个不垂涎欲滴。
我没好气,“哪那么多规矩。”